梅琳娜并不說話,只是站在那里不動,僅憑眼神環視他們。武士們都不約而同地避開她的眼睛,待到那眼神從自己身上游移開后又看向她。此時一陣大風吹起,攪動所有人的視線。赤葉黃花飛揚飄灑,黃金樹外面一層枯槁的樹皮紛紛脫落,現出一個通路。樹皮鋪陳在地上時,又聚攏成一條散發出黯淡光芒的大道,直通向黃金樹中。
“去吧。”梅琳娜在伍安耳邊輕聲呢喃,她把伍安扶正,并讓他轉身。恍惚之間,伍安仿若看到了一道彎弧懸掛半空,像是垂臥在天空的殘月,只是那顏色金燦燦的。彎弧的尖頭穿過了一對掌心,將一對干枯纖瘦的臂膀懸掛起來。一具毫無生氣的干枯尸體垂頭,渾身上下只腰上系一個黑霧構成的裙擺,胸膛到腹腔被掏空,空無一物。半黃白紅的頭發,遮蓋住死者的臉,看不到面容。
這是一個已經被賜死的鬼,就這么被吊在暗無天日的黃金樹中,度過一個又一個暗無天日的日子。顯赫聲名離他而去,榮華富貴終成土灰。他在那里,飽經刑苦,也是在等待。
一層透明的金色覆蓋住伍安的瞳孔,像是雪花消融在一汪涼水當中,化開蔓延到四周。伍安轉身看向梅琳娜,她的眼睛里同樣是那一樣的金色。而那些武士看得也清清楚楚,蒙葛特雙眼當中的王者的光芒,出現在了伍安的眼中。
“去吧。”梅琳娜向他點頭。
“所以說,這里就是一切的終點?”明明距離成王只差幾步之遙,伍安卻在此時遲疑起來。種種過往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一擁而散。他走上樹皮鋪陳出的道路,踏上白玉石的階梯,向著黃金樹的入口而去。然而就在伍安即將要走進黃金樹時,那些武士終于看不下去,各個也顧不上什么陣型,一擁而上,想要將伍安就地正法。在他們心中無比偉岸的蒙葛特,為王朝盡心竭力,肝腦涂地,卻從未受過黃金樹的恩賜與封賞。伍安一個靠著好運的江湖浪子,不過結交了一些亂臣賊子而已,才能殺到王城來。他做的事和蒙葛特比起來簡直微乎其微,可黃金樹,甚至瑪莉卡女神的代行者,都將他視作正統的繼承人,他又憑什么?就憑他是天命所歸?
那些武士們才不信這個邪,他們無視梅琳娜,將她晾在一旁。而梅琳娜同樣不在意他們,眼睛緊緊盯住了入口。伍安的胳膊已經伸入了樹中,黑色的荊棘纏繞而出,在他的雙臂刺穿之后,便緊緊纏繞在一起。荊棘蔓延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瞬間,伍安都沒有感到疼痛,大盧恩正不斷地幫伍安修復著傷口,可斬不斷穿透他雙臂的荊棘。他的身后還有著叫囂要砍掉他腦袋祭奠蒙葛特的武士,若是再不掙脫,他就要被碎尸萬段。
一陣微弱的光亮從那些荊棘的尖刺上傳來,進而一陣沖擊,將伍安和企圖上前來的武士全部吹飛出去。伍安的雙臂傳來陣陣刺痛,直入骨髓當中。就算是大盧恩,也沒有辦法消除這疼痛。他咬牙忍著,翻身從地上站起,抬頭看去,黃金樹的入口被荊棘死死封住,不容許任何人進入。
“黃金樹會拒絕一切人。”梅琳娜這時開口,她走到伍安身邊,握住他的雙手,治愈的黃金律法施展,伍安雙手的刺痛感蕩然無存。
“這是黃金樹的詛咒,”梅琳娜解釋道,“這詛咒會一直折磨你,并逐漸擴散。先是雙手,然后是臂膀,最后是全身。隨后,你的身體里會長出鋼鐵一般硬的荊棘,將你整個人刺穿。目前只有黃金樹恩惠能夠醫治,但是只是緩解疼痛而已。”
“你這么說,就肯定有法子吧?”伍安聽出了梅琳娜還有半句未提。
梅琳娜點頭:“前往巨人火山,只有用火山那口大鍋中燒出的火焰,才能徹底去除。”
伍安苦笑:“這么說,我還得去到鍋里炸上一炸?”
“那倒不用。”梅琳娜伸出手,抓住了射向伍安腦后的那支箭,隨即動了動手指,將其折成兩段。
“各位,新王已昭,何必再負隅頑抗呢?”梅琳娜站到武士們面前,垂著斗篷與眾人說話。胡倫站了出來,道:“你們殺死了王上,的確算得上勇猛。可是,你們的軍隊,終究沒辦法與我們抗衡,如今你們只有兩個人,還是投降吧。”
“蒙葛特在的時候,我們都沒有投降。現在他死了,就更不能投降了。”伍安回應道。
“你們的軍隊已經被我們殺退,至于沖進城的那些淚滴,和那頭自以為是的古龍,也被我們趕出了城,我勸你還是……”
胡倫話未說完,刀刃就從他身后逼到了他的脖頸上。一群武士各自挾持一個人質,肩靠著肩,刀槍劍戟紛紛朝外,背對著胡倫,將他圍住。站在他身后挾持住他的人丟下頭盔,扔在地上,竟然砸出了條條裂紋。那人笑了笑道:“想要殺我,異想天開。”
“……蘭斯·桑克斯!”胡倫咬牙切齒地說出那個名字,錢塘扯著他轉了一圈,面對那群真正的武士。至于淚滴們,則是很識相的讓出了一個空缺,讓對方看清楚胡倫。
“不過有一句話你沒說錯,”錢塘咬了咬牙,“我們費了那么大心思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