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景盛五年,是李漳繼位的第五年。
    如今失地收復(fù)、惡匪盡伏，四海歌舞升平。李漳繼位來延續(xù)了先帝的部分親民政策，又在收復(fù)失地之后,開始重農(nóng)商,盡量提善四海之內(nèi)百姓的生活。
    天闕殿里，李漳坐在案后，正在批閱四地遞上來的折子。有重要的政事,也有很多無事可稟的拍馬屁。后者讓李漳厭煩。將一份無趣的折子隨手一擲,眉宇之間威嚴之意頗濃。
    折子落的聲音惹得瑛瑛回頭。
    瑛瑛如今十歲,已經(jīng)是個挺拔的小少年了。李漳多時候都將帶在身邊，批閱奏折時,瑛瑛就會坐在殿內(nèi)另一端安靜地讀書。
    瑛瑛從自己的書案后起身，朝李漳走過去。并不避諱，拿起李漳扔到一旁的折子,一目十行地掃去,頓時心中了然。
    “父皇。兒臣覺得樣的折子可能是地官員玩忽職守，也可能是的確無事可稟正證明地百姓安居樂業(yè)。若查后是后者，當(dāng)是事。”
    李漳『色』稍緩，抬眼瞥瑛瑛，道：“讀你的書去吧�！�
    瑛瑛一怔,難道是自己錯誤理解了父皇所慮之事？瑛瑛目光再一掃,掃到李漳書案之上單獨擺放的一份折子，又是一副了然的神。
    李漳看得笑,問：“你又知道了？”
    “嗯�！辩�瑛點頭，“父皇是了江叔叔的事心煩。只是……兒臣有些不明白�！�
    李漳望著桌上那份單獨放著的折子，那是江厭辭遞來的，已經(jīng)放在里幾日,被壓著沒有處理。
    “說說�！崩钫暮笱隹恐�，眉宇間顯出幾分�！荷�』。但凡是想有一番建樹的新帝，剛繼位的頭幾年必然是最忙的。何況幾年國中政事繁多。粗略算來，每日也就只能睡上兩個多時辰。
    “不明白江叔叔什么個時候請辭�，F(xiàn)在已經(jīng)是王爵在身，權(quán)利地位一人之萬人之上。突然請辭軍中一切職務(wù)，兒臣是有些不理解�！�
    李漳沒說話。
    瑛瑛皺著眉，再說：“更不理解父皇何而煩。當(dāng)初父皇給江叔叔賜王爵時，幾位重臣勸阻，擔(dān)心當(dāng)時手握重兵再賜王爵，會功高震主。父皇不允的折子，是珍惜臣嗎？”
    李漳看著前侃侃而談的兒子，忽然就明白了當(dāng)初父皇何會因最像父皇而不喜。
    瑛瑛一口氣說了些話，一直沒等到父皇的回應(yīng)，心里忐忑起來。
    李漳風(fēng)馬牛不相及地說：“給你定一門親事吧。”
    “啊？”瑛瑛愣住了，“兒、兒臣十歲！”
    “那沒事，你未來媳『婦』還沒出生。”李漳看著瑛瑛臉上終于現(xiàn)出幾分小孩子的表來，哈哈笑起來。
    站起身，拍了拍瑛瑛的肩膀，讓繼續(xù)去讀書。
    繼續(xù)翻閱著奏折，再拿起一份，提到求立皇后之事。李漳皺眉，臉『色』更差。次直接將折子摔到了地上。
    側(cè)立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jiān)脊背彎了又彎。
    李漳繼位之后，追封漱禾召宥皇后，且在追封當(dāng)日，當(dāng)眾旨，后位永遠元皇后空懸，不會再立旁人后。
    李漳的確愧對漱禾，么多年過去了，漱禾慘死的畫還是偶爾會浮現(xiàn)在眼前。不過與漱禾的分確實沒那么深厚，連她的五官眉眼都記不太清了。
    么做，不是了彌補受牽連的發(fā)妻，而是給自己警醒。
    ——時刻警醒自己，只有站在巔峰緊握無上的權(quán)利，能護佑身邊的人。
    幾年，老臣們都因李漳當(dāng)初的旨意安分著。沒想到五年，又有人遞折子請立皇后。
    李漳冷笑。是置的圣意不顧，挑戰(zhàn)帝王的威嚴，不可能不動怒。
    過了片刻，李漳開始批閱其的折子。將桌上些都處理完，李漳出了天闕殿，忙里偷閑去陪太上皇。
    曾經(jīng)威嚴的圣人，如今只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坐在庭院里，動作遲鈍地逗著小籠子里的蛐蛐。
    “是太子來了啊？”太上皇瞇著眼睛望李漳。
    身邊的小太監(jiān)急忙想要提醒太上皇又認錯了人，李漳擺擺手阻止了。笑著走到太上皇前蹲來，將搭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道：“是，是淙兒來陪阿耶說話了�！�
    太上皇瞇著眼睛，慢吞吞地點頭。
    李漳望著前遲暮的父親，父親一生將要走到盡頭，人老了變糊涂了，仍舊心心念念最愛的兒子李淙。
    李漳笑笑。
    要是年輕的時候，說不定氣得立刻拂袖就走。
    如今變化不小。有時候狠辣無得完全符合一個威嚴的帝王，有時候又格外地寬容和善。
    ·
    江家原本的牌匾早已換了來，如江厭辭當(dāng)初歸還郡王爵時，曾經(jīng)承諾華陽公主的那樣，江家掙來了更高的王爵。
    只不過今日的王府主主仆仆皆腳不著地地忙碌著——們要從長安搬走了。
    華陽公主喜滋滋地叮囑身邊人收拾個、裝包那個。她終究還是對洛北有更深厚的感。雖然她一直都說只要兒都在身邊，哪里都是家，去哪里都一樣。實則，她心里還是更喜歡洛北。
    江月慢懶倦地側(cè)躺在美人榻上，悠閑地翻閱著一卷書冊，時不時拿一顆小碟里的蜜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