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月皊轉過頭來,緊張地觀察著姐姐的神情。她睜睜看著阿姐唇畔的笑容慢慢淡去。
    不過江月慢很快重新擺出端莊的笑容來，仍用平和的語氣詢：“你們是怎么知曉的？”
    月皊趕忙說：“今日白我和三郎在宜豐縣集市的時候，遇見楚公子和一個女郎舉止有親密。然后……我們悄悄跟過去,親見了去拿個女郎府中。從、從們的交談里,驗證了我們沒有猜錯……”
    至于當時在馮聽到的內容，月皊有說不出口，好在江月慢也沒有細。
    江月慢聽了月皊的話,沉默了好一陣,才溫聲道：“好,我知道了。”
    月皊抬起睛，細細去瞧姐姐的表情。她又急急補了一句：“楚公子還說明日會登門來見姐姐。”
    江月慢只是笑笑,說：“瞧你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先去泡個澡，換身干凈衣裳。”
    “好。”月皊乖乖地點頭。她目送阿姐離去,轉身往屋里走。她立在江厭辭面前,皺著眉，小聲喃喃：“阿姐好像難過，但是好像又沒我想得那么難過。”
    江厭辭瞥了她一，沒接話。
    這世間，又不是都如她這樣,將悲喜盡數寫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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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月慢回到自己的住處,在美榻上坐下，屏退了侍婢,只留了腹勾丹。
    “剛剛廿廿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她平緩開口。
    勾丹一直跟在江月慢身邊，一路走回來，也沒消化掉月皊說的事情。在她們這侍女們中,她們的娘子和楚郎君那是造地設的一對，男郎女貌的作之合。
    “這、這會不會有什么誤會？楚公子對娘子向來情深重的……”
    江月慢望著從香爐里升騰而起的豎煙，緩聲道：“去查。在明日來之前，我要知道和那個女的所有事。”
    勾丹吞下勸慰的話，應了聲“是”，快步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江月慢一個。她安靜地在美榻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款步朝化妝臺走去。她拉開抽屜，望著里面厚厚的一沓信件。
    這信，都是這年楚嘉勛寫給她的。
    江月慢算了算，她認識楚嘉勛已十五年。
    許久之后，江月慢在推上抽屜的磨滑聲響里長嘆一聲，繼而緩緩合上。
    ·
    月皊趴在桶沿，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發著呆。
    花彤將試了試浴桶里的水溫，覺得有涼，拿著木瓢緩緩往里面加熱水。她一邊忙碌著，一邊絮絮說：“瞧著娘子好好回來，我這顆總算是放回肚子里了。娘子，你背上的濕疹也都消了呢。”
    “嗯。”月皊悶悶應了聲，偏過臉來望向她，詢：“我走之前讓你辦的事情可都辦好啦？”
    “當然！那首飾鋪子的老板娘聽說了娘子的事情，并沒有氣惱丟了首飾，還說等娘子回長安了，若還想賺零花錢，隨時都可以再去她那鋪子里修首飾……”
    月皊打斷她的話，：“那錢賠了沒有？”
    “賠了，都賠了！我瞧著那老板娘很好，擔她故意說個小數額，還悄悄去隔壁的鋪子詢了價。賠償的金額差不離！”
    月皊點點頭，這樁事終于了解了。
    待月皊從浴室里出去，江月慢身邊的侍女早候在外面，笑盈盈地給江月慢帶話，請她過去。
    江月慢已經在床榻上躺下了，待月皊進來，她輕輕招了招手，道：“來姐姐這里。”
    “嗯！”月皊點頭，快步走過去，爬到床上挨著姐姐躺下。她面朝姐姐側躺著，望著姐姐彎著睛笑。
    她將月皊纏著紗布的手拉過來，柔聲：“疼不疼？”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早就不疼了！”月皊急忙說。
    江月慢反復摩挲著妹妹的手背，怎么可能不疼。妹妹從小身體就不好，阿娘寵著妹妹，她也寵著妹妹。將妹妹好好保護起來，不讓她遇見各種糟事。
    慢慢的，她和母親將妹妹養成單純良善又柔和的『性』子。算計陰謀那事情，向來離妹妹的世界很遠。
    來這也沒什么，她和母親總能護著妹妹一輩子。
    誰能想到……
    江月慢忽然就紅了睛，毫無道理地責備：“怎么就那么笨呢？就一點自己的小機都沒有呢？”
    月皊是笑著的，瞧著阿姐紅了眶，她瞬間跟著紅了睛。她努扯了扯嘴角，嗡聲說：“我來就很笨。以前總覺得比不上姐姐，是愧對阿耶之女的身份。現在才曉得，怪不得只有姐姐繼承了阿耶的才，我不是阿耶的女兒，所、所以才笨……”
    聽了這話，江月慢里頓時難受得不行，責備起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趕忙將妹妹拉到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哄著：“是姐姐胡說的，廿廿才不笨。不哭了不哭了……”
    “我沒哭。”月皊哽咽地說，“我現在沒有那么愛哭了。真的！”
    她抬起臉來，對姐姐笑。
    “好。”江月慢溫柔地應，“廿廿長大了。”
    月皊關地望著姐姐，小翼翼詢：“阿姐，楚公子的事情……”
    江月慢輕搖頭，道：“咱們今晚不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