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有百余支派，白蓮圣女也有不下百位，每一個都相當于無生老母的女兒，這些女兒也是有親疏遠近之分的。

    有的圣女受信徒多年香火祭祀而生，日夜聆聽白蓮渡世經而生靈，和無生老母一脈相承，相當于是祂的親女兒。

    素月這種融合神像神性，占據神位的靈鬼，是走了捷徑的圣女，心中對于無生老母的信仰并不純正，只相當于義女。

    她要向無生老母借法是很難的，因為她和無生老母不親近，也沒有辦法還債。

    借法不是白借的，有借就有還，這是神道的規矩。

    正神借法是借多少還多少，野神借法必定會要加倍償還。

    無生老母是野神，向祂借法力，起碼要償還三倍。

    若是到了時限還不了法力，就用別的東西抵債，比如眼睛，鼻子，舌頭，心臟，神魂。

    只要向無生老母借法，沒有不還的，時間一到，祂會自己拿。

    不到萬不得已，素月不會向無生老母借法。

    但是現在她已用盡了手段，乘著真空家鄉還沒消失之前，她必須借法才能生還的希望。

    “信女素月請老母借一斗神力，一年之內償還三斗，如未做到，愿以雙目抵債。”

    素月現在是在賭，她是竊取香火的靈鬼，是鳩占鵲巢的義女。

    為了得到無生老母的認可，借到法力，她一開始就許下了這樣的重注。

    她心想著，自己現在是化氣修為，借到法力之后，突破到藏幽境界。

    到時候她將真空家鄉和鬼工球法界相容，便可借七層法界之力將謝羿度化，再不濟也可以把謝羿困住。

    而她可以打破白心留下的封印，直接出去，尋找白蓮教的信徒收取香火。

    一年時間，足夠她積累到三斗法力了。

    素月沒有賭錯，她真的借到法了。

    她一念誦那八字真言，虛空之中就有無數聲音在回應，在附和，在幫她呼喚無生老母。

    那些都是無生老母最虔誠的信徒，心念與真空家鄉相連，她的呼喚從真空家鄉傳出，自然可以讓他們感應到。

    呼喚聲此起彼伏，如雷音般在天地回蕩，虛空生出漣漪。

    七彩祥云生出，在空中凝聚翻涌，幻化成神女模樣，神圣美麗。

    有的手拿樂器在演奏仙樂，有的則在空中曼舞，有的手拿花籃，灑出一朵朵白色蓮花，有的手拿木魚佛鼓，在誦念白蓮渡世經。

    祥云在佛音仙樂中裂開一道縫隙，一道金光從其中落下，照在素月身上。

    素月渾身輕松，感覺頭頂正被一只溫柔的手撫摸著，同時有一陣熱意從天靈注入。

    她仰著頭，眼中竟是流出了淚水，因為她看到撫摸她頭頂的，正是她死了三百多年的母親。

    謝羿的神眼已閉合，剛才釋放出神光，將那凈瓶擊碎之后，此神眼便陷入了沉寂。

    他此刻帶著儺面，身上紅光閃動，心念與儺面中開山爺的氣息勾連，借其兇惡威猛的神意去抵擋真空家鄉的法意。

    他之所以沒直接沖上去打斷素月借法，是因為此刻素月與傳說中的無生老母神意相連。

    此刻沖上去，就等于直接和無生老母撞上了，會驚動無生老母的本尊。

    現在素月借到法力，不是和無生老母的本尊相連，只是有請神借法之心，冥冥中得到了無生老母無意識的回應。

    借法就像烤火，只要靠近火堆就能感受到熱意，對火堆沒有影響，也不會驚動本尊的意識。

    請神才會和本尊相連，就像火堆中的火生出靈智，直接跳到人身上。

    這就是請神和借法的區別，這種區別在大神靈身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修行九境，分別為煉形，化氣，藏幽，結丹，元嬰，神游，法身，登仙，天通。

    從低到高，煉形為一境，天通為九境，九為數之極，天通為最高境界。

    謝羿現在修為低微，就算請了神，也只有藏幽圓滿的修為。

    無生老母是白蓮教祭祀了八九百年的野神，名聲雖差，法力卻不弱。

    世人推測，祂修為起碼已到了神游境，甚至可能步入了上三境。

    他可不會傻到去挑釁這樣一位野神，只要他不沖動，無生老母是不屑對他出手的。

    很快，天空祥云消散了，素月頭頂的金光也消失了。

    她本是化氣圓滿的野神，接受了法力灌頂之后，一身氣息暴漲，已到了藏幽圓滿的境界。

    謝羿望著素月，只見她身上白光閃動，如太陽一般照亮整個天地，身上那種神性更重了。

    花葉上的佛靈在她白光籠罩之下，又有誦經聲響起，空靈縹緲，如晨鐘暮鼓，透出一種讓人心安的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