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歌往前踏出一步。

    滿是血跡的裙衫徐徐焚盡，神力為她織出一件新的長裙，廣袖，迤邐裙擺，淡金色調仿若日出的第一抹晨曦，瀲滟著碎金般輝煌燦爛的綺麗與神圣。

    繁復的命運圖騰在寂歌身后勾勒，形成鐘表的圖案，時間的紋路令人頭暈目眩，它慢慢縮小，也越來越凝實，咻的一下飛到了天道手中。

    她撥動時間指針，步入時間之河。

    面前的場景變換。

    是她流浪的第三十四年，她在一群追殺者手下，救下了一位滄桑病弱的老者。

    披著斗篷，遮的嚴嚴實實的寂歌沒心情聽他的道謝，利索轉身離去，卻被老者出聲喚住。

    “道友既然救了我，那么我自當報答。”

    “不需要。”她步伐并沒有減慢，也沒有停下聽他說話的想法。

    “我知曉很多東西，”老者也不急慌，慢悠悠說，他眼里印著看不見的命盤與星辰，星盤緩緩轉動，隱沒消失。

    “例如，讓亡者復生。”

    纖細身影一頓。

    她氣質肅殺，語調危險，“你說什么？”

    “我出自天機一脈，通曉五行八卦，可以看透未來。”

    老者慢慢說來，對于寂歌投射在他身上的殺意像是感覺不到一樣。

    “若你有決心，愿意百年，千年地等待下去，那么我有辦法，復活你想要復活的人。”

    寂歌沉默許久，她的眸光閃爍細碎，良久才開口。

    “好。”

    畫面仍在繼續。

    寂歌看下去。

    看到天機老人在她離開后卸下偽裝，露出圣主真容。

    她并不意外。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相信對方。

    她繼續撥動指針。

    時間是無序的，許許多多的時間或重疊或交織，即便是天道也無法辨認。

    畫面一轉，出現典雅沉靜的宮殿，天機宮以特殊陣法懸空于天穹之下，是與天道意識最靠近的地方。

    以重重禁制和陣法守護的內室之中，白發的女人柔和地注視著面前的供奉壇，新生的神靈在此沉睡。

    她面露不忍，卻還是動手，絲絲縷縷的金色被她抽出，這樣的方式對她的消耗很大，前任圣主的面色慢慢蒼白了下去。

    而面前的光影也漸漸黯淡了下去，直到最后一縷金光被她收束，前任圣主才收手，而彼時還是圣子的白發少年在一旁詢問，“圣主，為什么要抽出神骨？”

    他仰頭不解，“這才是名正言順的天道。”

    “噓，”圣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新生的天道意識還在沉睡，但不排除祂會聽到這句話的可能，“新天道已經誕生了，我們天道宮的職責，就是秉承和傳達天道旨意，維護世界穩定。”

    圣子低頭不語。

    而圣主上前，散去神靈光輝的新神幻化出人類嬰孩的模樣，是個小姑娘。

    她眸光柔軟。

    “她不能留在天道宮，我會將她送去修真界。”

    圣子應聲，“我知道了。”

    畫面再換。

    無論是她在修真界流浪幾百年的過往，亦或者是她一手造成的尸山血海，又或者是新繼任的圣主不滿剛剛蘇醒的天道意識，覺得祂太過懵懂，完全不是萬物主宰應該有的模樣，寂歌一直沒有停下。

    龐大的氣運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著。

    指針旋轉了無數圈，光影破碎又聚合，終于停在了寂歌想要的時間上。

    她安靜旁觀。

    時間之河蕩開層層漣漪，河水飛濺過她的足踝，像是輕盈而又美麗的羽毛，片片旋落，割出細長血痕。

    眼前呈現出寂歌尋覓已久的歷史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