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面看起來，診療室的格局和院長室沒什么兩樣，只是木桌和木柜并不是暗紅色，而是讓人稍微舒服點的黑棕色。 負責對病人進行診療的金大衛(wèi)醫(yī)生就坐在書桌后面，他正低頭寫寫畫畫，凌絕進來之后，護士小姐就從外面把門關(guān)上了。明明診療室內(nèi)有燈光，但是門關(guān)上之后光鮮明顯暗了許多，凌絕甚至能看到金大衛(wèi)臉上的陰影就跟電視劇里面的反派一樣，而被白色的帷幕遮住的另一半空間則是不停地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嚙齒生物正在咀嚼著什么。 凌絕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被什么東西注視著，陰影有如實質(zhì)，一直逃避他的目光，但又在他轉(zhuǎn)開目光的時候黏上來，附著在他的背部猶如蟲虱。 他卻絲毫不以為意，處于這樣一種讓人不舒服的環(huán)境中，卻跟回自己老家一樣輕松愉快，甚至還一把拉過桌子前面的椅子準備坐下。 金醫(yī)生這時候開口了：“病人請到床上躺好。” 凌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掀開帷幕，平穩(wěn)地躺在床上。而不管他的意志力有多強大，在脊背沾到床鋪之后，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樣，立刻陷入迷蒙的恍惚之中。 金大衛(wèi)醫(yī)生這才轉(zhuǎn)過頭來，大大方方地打量起自己的病人。凌絕半闔著眼，只能看到他保持著坐在書桌前的姿勢，軀干并沒有轉(zhuǎn)動，但腦袋卻轉(zhuǎn)了九十度，以一種非常別扭的簡直要扭傷脖頸的姿態(tài)在觀察自己。 他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你的姓名？” “……凌絕。” “年齡？” “21歲。” 金醫(yī)生維持著扭曲的姿態(tài)點頭，接著又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遞給凌絕：“你的病癥，是這張紙上的哪一個？” 病床上的人努力睜大眼睛想要仔細看，紙上的是一共九個選項： 【1：偏執(zhí)狂。 2：自閉癥。 3：抑郁癥。 4：精神分裂。 5：暴力傾向。 6：異食癖。 7：異裝癖。 8：恐懼癥。 9：基佬。】 凌絕：“……” 等等，你認真的？第九個選項確定是精神疾病嗎？ ……然而考慮到游戲副本內(nèi)所處的年代和世界觀，他就能夠理解了。實際上在藍星上也有過那么一段歷史，那時候惡魔比較少，他還能去上正常的文化課，生理課上老師講過人類的感情問題和性教育方面，都提到了同性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很容易臉紅的年輕女老師說到同性戀的時候忍不住露出鄙夷和嫌棄，她說這是一種疾病，而同學(xué)們也在大聲笑，他們還不知道感情是什么，但是先知道了如何去嘲笑少數(shù)人。 不過那個年紀的凌絕自己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的愛情是什么意思，或者說他連愛情本身也不清楚，他甚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把這一段毫無意義的記憶藏在大腦深處。 沒過兩年，各地連續(xù)爆發(fā)喪尸潮，各種惡魔沖垮了人類原本擁有的社會結(jié)構(gòu)，凌絕被選拔進入了守護者組織，神奇的是，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年代，反而沒有人再討論愛情，不管是所謂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他當然也沒有談?wù)撨^愛情。 他像是一頭野獸，比起文縐縐的談笑風生，更愛野獸般撕咬搏斗，身體碰撞的時候更讓他感受到親密。 不過在他的記憶中，做這些事情的對象永遠都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曾經(jīng)鮮活又可惡，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能讓凌絕喜歡的起來的地方，但他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疏遠的模糊的身影。 躺在副本的床上，甚至鋪蓋下面就有東西潛伏著，但凌絕還是不由得想了很多。他眨眨眼，知道自己是被床下那團東西影響了狀態(tài)，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么多來。這種情緒讓他的心中也升起一種惡意，而在金醫(yī)生終于有點等不及，告訴他：“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然后做出選擇，病人。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將會受到相應(yīng)的治療。” “――不然，我有理由懷疑你并不是真正的病人，”醫(yī)生的國字臉扭曲了，他身為人類的皮囊下有什么要破皮而出一樣，但很快就被他抑制住，只是他肚子里還是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接下來的聲音也刻意地壓抑柔和：“那樣的話我將會向院長先生舉報你的。” 然后，他看到床上的病人低聲笑著，蒼白的手背遮住眼睛，青色的血管透過皮膚看的很清楚，他懶洋洋的說：“別急嘛，我選好啦，就第九個，基佬。” “真是的，你們怎么能說這叫精神病呢？”這家伙還自顧自從床上起來了：“只不過是選擇不太一樣而已，醫(yī)生先生。啊，接下來也是你來治療我對嗎？不用害怕，我還是有審美的，呵呵。” 突然遭到人身攻擊還被呵呵的金大衛(wèi)醫(yī)生：“……” 這家伙的臉扭得更厲害了，上面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