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先急后緩，晰晰瀝瀝地下了一夜方休。早晨，云收雨住，絢爛的陽光在半山腰處掛上了兩彎美麗的彩虹，兩道彩虹交叉著，就像一道七彩的拱橋。 葉小天收拾停當(dāng)，去前街的小吃店隨便湊和了一口，就和蘇循天、李云聰兩人揣著花知縣的令諭去見羅巡檢。葉小天沒有直接去巡檢司，而是在半路買了幾包點心，去了羅小葉的母親葉大娘住處。 葉小天此前因為不肯冒充艾典史而被孟縣丞等人逼得走投無路時都沒有去過葉大娘家，因為葉小娘的兒子羅小葉也是當(dāng)初縣衙二堂里同意由他冒充艾典史的官員之一。 葉小天對葉大娘雖有援手之恩，卻不足以因為這個原因就讓羅巡檢為了他同整個葫縣的官僚集團做對。如此一來，提前揭開這層關(guān)系就不會產(chǎn)生任何價值。 如今他已答應(yīng)冒充艾楓，和羅巡檢就沒有任何利益沖突了。在一定程度上，羅巡檢還要積極配合他才能確保自己的利益，這種情況下說破這層關(guān)系，才是最恰當(dāng)?shù)臅r機，葉小天希望和羅巡檢保持良好關(guān)系，為他逃離葫縣創(chuàng)造最好的條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葉小天這個冒牌貨并不是真正任人擺布的傀儡，這一點他比花知縣都要強。 對于花晴風(fēng)，孟縣丞和王主簿一直保持著絕對的警惕，不容許他染指任何一件事，因為他這個正印官一旦突破周圍的阻力直接接觸到下邊，很快就能建立他的班底，繼而同孟縣丞和王主簿爭權(quán)。 而葉小天這個假典史沒有這個威脅，所以他們可以放心把統(tǒng)領(lǐng)葫縣捕快和民壯的權(quán)力下放給葉小天。孟縣丞等人需要掩飾他的真正身份，所以在那些胥吏從屬、葫縣百姓眼中，他就是真正的典史。這種情況下，他當(dāng)然可以掌握相當(dāng)大的權(quán)力，而這為他逃走創(chuàng)造了更多的有利條件。 是的，葉小天從答應(yīng)冒充典史那天起就一直在打著暫時屈服，伺機逃走的算盤，除了那種隱隱的危機感，還因為他沒有更大的野心。 秦始皇巡幸天下時，觀其儀仗威風(fēng)，楚國貴族項羽就說：“彼可取而代也。”而小亭長的劉邦就只能感嘆：“大丈夫當(dāng)如是也。”身份地位起點不同，對未來的路所能做出的想象也就不同。 對于明知不可能冒充艾典史到底，留在葫縣早晚是個**煩的葉小天來說，能順利地逃出去，征服水舞的心、征服水舞爹娘的嘴，順利帶著美嬌娘回京，就是這個社會底層身份的葉小天最大的理想和野心了。 因此，今天拜訪羅巡檢，固然是與他現(xiàn)在所擔(dān)任的差事有關(guān)，另外他也想趁此和羅巡檢攀攀交情。巡檢司專設(shè)于關(guān)津要道，稽查往來行人，打擊走私，緝捕盜賊。和羅小葉接觸多些，縱然羅小葉不會幫他逃走，從羅小葉這里多了解些巡檢司設(shè)卡布防的消息也是好的。 葉大娘見葉小天到訪很是驚喜，不過葉小天上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還是一個前往銅仁的過路客，這次卻搖身一變成了本縣典史，解說起來十分麻煩，葉小天干脆就以眾所周知的那個“微服私訪”的理由當(dāng)成自己的解釋了。 葉大娘聽說葉小天是本縣典史，和自己的兒子是同僚，心里更是歡喜，連忙讓鄰居家一個半大小子跑了一趟巡檢司，把兒子喚回來，又張羅酒菜款待客人。 羅小葉回家一看，見是“艾典史”來了，心中不免有些驚奇，待母親說明葉小天就是那天在混戰(zhàn)之中護送她回家的人，羅小葉對葉小天的態(tài)度不免親熱了幾分。 不過，酒席宴上，聽葉小天說明來意，羅小葉還是不免皺起了眉頭，他沉吟半晌，方道：“艾典史，你初來乍到，不知本地情形。那些部落間的事，我們還是不宜摻和過多的好，尤其是那些土司老爺們的子侄，身份更加敏感。 我不瞞你說，雖然他們也都是我大明治下之民，可是不納稅、不服徭役，就算是在法律上，他們也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矩。土司犯罪是可以依照‘土俗’贖罪的，就是殺了人，賠筆錢都可以了事。 他們之間發(fā)生爭端時以武力解決，也是他們千百年沿續(xù)下來的習(xí)俗，如果有一方被殺，他的家族來日再去尋仇就是，向來不需朝廷出面干預(yù)。巡檢司出兵于理不合啊，一個不慎，還會給自己惹來莫大的麻煩。” 雖然葉小天已經(jīng)開始在嘗試?yán)斫獯说嘏c中原地區(qū)的不同，但是聽著這些事情，生于天子腳下的葉小天依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想了想，道：“羅大哥說的也是道理，可眼下的問題是，他們這場爭端是因為顧教諭講禮而起，這些部族首領(lǐng)們的子侄又有一個縣學(xué)生員的身份，如果他們在這里爭斗起來，一旦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們的家族部落會不會趁機刁難朝廷，提些非份要求呢？如果那樣，事兒就鬧大了。” “呵呵……” 羅小葉淡淡地一笑，道：“你呀，叫你來找我，應(yīng)該是孟縣丞、王主簿他們二人的主意吧？你就不想想，這事既然后果如此嚴(yán)重，他們?yōu)槭裁催�要置身事外，而是授意你來找我呢？” 葉小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