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正書笑了，因為他聽懂了呂嘉問這句話背后的意思。

    其實(shí)，呂嘉問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而是飽含了深意。也許，只有心機(jī)深沉的人，才會說出這種一語雙關(guān)的話來吧？當(dāng)然，在官場這個大熔爐里浸染過的人，肯定都不會純潔到哪里去的了。

    呂嘉問這句話，前面只是鋪墊，沒有別的意思。但重點(diǎn)在后面，既是警告，又是服軟。

    “無中生有之事？真的是無中生有嗎？”

    比起毫無節(jié)操的政客，張正書自然是相信系統(tǒng)的。因為，系統(tǒng)不會撒謊，而政客的撒謊，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當(dāng)然，相比較來說，宋朝的官員，還做不到像明朝那樣無恥。不過，官僚的嘴臉，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變得更加狡猾，更加難纏罷了。

    當(dāng)然，他們也只是紙老虎。他們一樣有死穴，一樣會被摧毀，但好似野草一樣，春風(fēng)吹又生——畢竟只要有國家，就一定會出現(xiàn)這個集團(tuán)，問題在于時間長短罷了。

    看穿了呂嘉問的虛實(shí)，只是一頭張牙舞爪的紙老虎，張正書反倒有些氣定神閑了。

    “呂相公教導(dǎo)得是，小子畢竟銘記在心！”

    虛偽！

    連張正書都開始這么評價自己了，不知道是因為對手太強(qiáng)大，所以他也跟著強(qiáng)大了起來，連這種一語雙關(guān)的話都能脫口而出了？

    還沒來得及仔細(xì)想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呂嘉問顯然也沒心思再呆下去了，丟下了幾句場面話，就要離去的時候，張正書又說道：“呂相公，接下來小子會再接再厲，不僅把水車裝個十余架，還會把《京華報》做得更好的！”

    呂嘉問抬出的腳步，顯然凌亂了一下。不過好在他多年為官，只一瞬間就調(diào)整好了儀態(tài)——其實(shí)只要他掩飾得好一點(diǎn)，臉上的長須足夠他遮掩大部分表情了。估計是這時候的官員，是怕自己演技不過關(guān)，所以才蓄著長胡子，來遮掩臉上的表情吧？

    當(dāng)然，張正書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宋人認(rèn)為“物成乃秀，人成而須生”，這胡子與頭發(fā)一樣，都是“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剃須的。沒胡須的，只有太監(jiān)、和尚這類人而已。不過宋朝的官，對比起后世來說，確實(shí)差得太多，起碼在演技方面，真不咋地。要是呂嘉問演技過關(guān)，剛剛張正書這句話，其實(shí)他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波瀾不驚才是。可惜，他沒有做到。

    把呂嘉問一直送出了張家莊，張根富才疑惑地對張正書說道：“吾兒，適才呂相公為何這般古怪？”

    張正書自然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了，有些事不說出去，比說出去更有威力：“啊，我沒注意到啊？”

    “嗯？！……”

    張根富有點(diǎn)懷疑，是不是張正書搞得鬼。要知道，張正書以前搞鬼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的。只不過，那時候的張正書從來不會撒謊，做了就是做了。殊不知，此張正書，已經(jīng)非彼張正書了。

    “呂相公能有什么事啊？”張正書攤開了折扇，慢悠悠地往張家宅邸走去，也不顧張根富那胖碩的身形能不能跟得上。“人家可是開封府府尹，寶文閣待制、戶部侍郎，還有直學(xué)士的頭銜，風(fēng)光得很，他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輸捐了那么多錢銀，連個正八品上的給事郎都做不到？”

    張正書覺得宋朝真的挺黑的，公然鬻官賣爵不說，條件還挺苛刻的，升官都難！不過想想也是，如果連官都能輕易買賣，那么宋朝的官也就不值錢了。朝廷也不會這么傻的，開放輸捐納粟，只是給一些大地主、一些大商賈一個上升通道而已。如果上升通道都堵死了，這些有錢人鬧事，肯定又是一場動蕩。

    其實(shí)，張正書挺佩服宋朝統(tǒng)治者的，連這種事都預(yù)防到了。首先，朝廷知道沒有讀書人，一幫泥腿子是成不了事的，所以花大心思籠絡(luò)了讀書人；其次，朝廷知道，地主和商賈是可以控制的，所以開放了輸捐納粟的通道；最后的殺手锏，就是打壓武人地位了。宋朝這三板斧，不得不說極為有效——當(dāng)然，這要是沒有強(qiáng)敵環(huán)伺的情況下，絕對是可行的。奈何，看看現(xiàn)在宋朝的境況，西夏、吐番、遼國，甚至一個小小的交趾，都是在虎視眈眈。可宋朝上下，還在沉浸在掌控一切的幻覺當(dāng)中，醒不過來。

    “吾兒，這寄祿官，也不是想做就做的……”

    張根富何嘗不想挪一挪位置？可惜他文采不通，又無寸功，如何能升官？

    張正書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

    張家莊外的官道上，呂嘉問黑著一張臉，滿滿地積累了殺氣。

    “你去查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給老夫揪出來！”

    呂嘉問下意識的以為，是有人泄漏了他判錯案的消息。雖然舊案卷被他用春秋筆法刪改了，但只要是有心人，知道一點(diǎn)點(diǎn)實(shí)情的，都能看出端倪來。不到呂嘉問不怕啊，這在大宋做官，最怕的就是判錯案了。判錯案了，那就等于仕途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