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凌云峰，黑夜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山風呼嘯，帶有回響，樹木搖晃，葉子沙沙。

    關小西踉踉蹌蹌向上走，她眼神空洞，毫無聚焦。腦子里催促的聲音如同懸絲，牽引她的步伐。周邊草木不斷剮蹭她衣褲，她動作機械，仿若未察。

    她喃喃自語：“跳下去……跳下去……”

    黑色轎車停在凌云峰山腳，穆宸光長腿邁出車門，手機屏幕亮起，在月色中尤為扎眼。

    屏幕中黑點緩慢移動，白譜道：“是青天崖方向！”

    他話音未落，穆宸光已轉身向山上奔去，白譜和唐沁瑤趕忙跟上。穆宸光步伐矯健，巖石草木絲毫未能阻礙他前行速度，很快將后方兩人拉開一大截距離。

    白譜眼中倒映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不多時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青天崖是凌云峰最高處，懸崖峭壁，怪石嶙峋，腳下是萬丈深淵。山頂風大，山風奔騰在崖間亂撞，撞出的回聲直灌耳道。

    關小西站在崖邊，腦里聲音愈發響亮，充滿蠱惑，跳下去……跳下去……

    “跳下去……”她的話音與腦子里的形成同頻，“跳下去……”跳下去就能見到他了……

    關小西腳步拖沓，向崖邊移動。望不到底的深谷，濃稠如墨，似能吞噬一切，卻有魔力般，吸引她靠近，展臂相擁。

    她行至最邊處，僅需一小步，就要墜入懸崖。在她即將邁出腳步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轟擊耳膜。

    “小西！！！”

    穆宸光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不敢輕舉妄動，關小西神情恍惚，目光呆滯，如沒有感情的木偶娃娃。

    “小西，過來，過來我這里。”

    聽到他的話，關小西欲往前的腳步停頓下來。她好似陷入掙扎，是往前，還是退后。腦海里的喇叭，在催促她繼續，眼前之人，又在呼喚她返回。

    “小西、小西……回來、回來……”

    穆宸光一點點朝她靠近，動作放到最輕，生怕驚擾到她。她已然走到懸崖最薄弱的邊緣，哪怕再多一個動作，甚至些許重力，都會讓她垂直下墜。

    他的召喚逐漸蓋過她心底的聲量，她朝他這邊稍稍挪動了一小步。

    “嘶——”

    一道細長尖銳的鳥鳴劃破夜空，關小西一驚，下意識往崖邊后退。她腳邊幾顆碎石滾落，滴答滴答敲擊崖壁，奏響驚魂小夜曲。

    “別動！”

    穆宸光陡然抬高音量，關小西身體顫栗，他立即放低聲音，“沒事，別怕，我來了。你站在那兒，我過來。”

    他恨不能瞬間變到她身邊，將她牢牢錮在自己懷里，胸口劇烈的心跳震得他耳朵生疼。

    關小西忽然開口，呢喃著：“有壞人……”

    “什么壞人？”

    “壞人他抓住我了！”她沒有看他，話說得很認真，臉上卻滿是迷茫。

    “不怕，我來了，沒有人能傷害你。”穆宸光輕聲哄她，“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會把欺負你的人，全部趕跑。”

    “光、光光？”她好像方才認出眼前之人，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穆宸光持續向她移步，還差一點，他馬上要夠到她了,“對，我是光光，我是你的光光。”

    “光光，痛痛的……”關小西的表情變得極度委屈，“他弄得我痛痛的……”

    穆宸光喉嚨發澀，心口緊縮像被人扎了個死結，“沒事了，都沒事了……”

    他伸出手，“來，把手給我，乖乖的。”

    關小西向他抬手，他覺得，她的動作慢得像熬過一整個世紀。

    終于，穆宸光指尖碰到她一剎那，一把拉過她，帶著她一個翻轉，連連退后，旋即，將她牢牢圈在懷中。

    “好了，我在這里，沒事了。”穆宸光緊緊抱住關小西，他呼吸紊亂，冷汗浸透后背。

    “小西！”

    “小西！”

    這時，白譜和唐沁瑤也陸續趕到，看到擁在一起的兩人。都還沒能完全松口氣，白譜瞳孔驟縮，嘴巴張成圓圈。

    眼前的關小西，原本的高馬尾，松垮地耷拉下來，發絲凌亂，垂在臉頰兩側。全身衣褲，皆有破損。方才僅一眼，她白皙脖頸處，幾個觸目驚心的殷紅。

    唐沁瑤欲上前，關小西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顫抖地往穆宸光懷里縮，喉嚨發出急促而持續的“嚶嚶”聲，透著恐懼。

    幾人皆是一愣，唐沁瑤驚道：“小西，你怎么了？”

    “你、你們是誰？”關小西把腦袋埋在穆宸光胸前，“光光、光光……”

    穆宸光即刻背對他們，輕拍關小西后背，“別怕，沒事，我在。”

    白譜還未從震驚回神，又聽到她的話，氣血上涌。他聽穆宸光說過，關小西的失魂癥